【我和我的祖国】我们家的女人们

前几日,母亲从乡下来到城里帮我带孩子。一天,母亲在给我女儿讲绘本故事,讲着讲着就由故事中的“正月一,年初一”讲到我小时候过春节的情景。说着说着,我和母亲回忆起了那个最难忘的春节。

那是1997年大年三十晚上,我们全家正准备放鞭炮煮饺子,我的奶奶突然浑身发抖、打牙颤,用孩童似的声音喊着“冷、冷”。我母亲以为奶奶感冒发烧了,在给她吃了退烧药后又给她捂了好几层被子,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折腾了好久,奶奶直到后半夜才沉沉地睡去,但依然在梦呓中喃喃地说道:“快给我那几个苦命的孩子送点衣服。”直到第二天中午奶奶才醒,醒后却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我们将昨晚的事告诉奶奶，奶奶听后先是感到错愕,然后又叹息一声。

大年初一晚上,我发现奶奶不知在哪里弄来了一些漂亮的彩纸,折叠成了小衣服、小裤子,然后偷偷地拿到外面去烧了。我问奶奶做什么,她不说。我询问姑姑,姑姑又询问舅爷,才知道了奶奶一个隐藏已久的秘密。原来,奶奶在生我父亲之前,还曾有四个孩子,但不幸均夭折了,而四个孩子走的时候穷得连衣服都没穿。

从舅爷的讲述中得知,奶奶的第一个孩子生在1940年的辽宁,孩子出生后不久赶上日军扫荡,因在转移中受风寒没有得到妥善救治而夭折。在随后的近十年光景中,战火、疾病、贫穷、饥饿再次夺走了三个孩子的生命。

直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爷爷和奶奶辗转到黑龙江并在次年生下我父亲。我父亲名字中有个“成”字,一方面寓意新中国的成立,另一方面寓意他能活长久。以后的几年,我奶奶先后生下我叔叔和两个姑姑,幸运的是他们都很健康。关于奶奶先前四个孩子的具体情况,我和姑姑都问过奶奶,但是她淡淡地说:“过去的苦难说也说不完,还是好好过现在的好日子吧!”

奶奶出生于风雨飘摇的1921年,逝于2003年。她一生受过很多苦,除了丧子之痛,还有早年的丧父之痛,但从不与人说。奶奶不识字,但是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会了我四个字:天下太平。她说我赶在了太平年代,要感念共产党。奶奶还教会了我一首歌。我至今记得奶奶唱到“母亲只生了我的身,党的光辉照我心……”时的款款深情,那时我还不理解“共产党”的含义,隐约觉得“共产党”是奶奶心中的大恩人。奶奶一生中经历过战乱、饥饿与贫困,但是她从不抱怨。相反,她倍加珍惜她所度过的每一天。

说到我的奶奶,我又想讲讲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家中四个孩子中最小的,原本应该是最受宠溺的,但是她生长的时代没有给她受宠溺的机会。我外公原是牡丹江市一所中学的教师,后被下放到农村。我大姨和两个舅舅因已工作而未受到牵连,我母亲则只能随父母来到农村。不久,我的外婆便病倒了,于是母亲屋里屋外终日劳碌,先后送走了贫病交加的外婆和满腹诗书却不得志的外公。

母亲结婚后,由于我父亲体弱多病,她又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力。小时候,我常和母亲一起在田里春种秋收。即使在天寒地冻的冬天,母亲也不休息。后来因为母亲率先在村里培育木耳菌、养殖黑木耳,我家成为村里第一个“万元户”。她靠自己的勤劳和党的好政策供养了我哥和我,她为家里盖上了新房子,为我哥娶上了媳妇,供我读完了大学。原本生在城市的母亲却扎根农村一辈子,我曾感叹命运对母亲的不公,但是母亲却总是很满足,她从不觉得自己苦。她说她很知足,她说她赶上了好时代,而我们现在的时代则是最好的时代。

我清晰地记得2012年,我因入党需要村里开政审材料,便将此事托付给母亲,她激动地对我说:“没想到我们家也能出共产党员,这是荣誉,更是责任。”随后她又补上一句“只可惜你爸和你奶奶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天,也许他们在天上会看着你。”艰辛的日子里母亲用自己的行动教会我坚强、勤劳、善良;安逸的生活中母亲时时提醒我要懂得感恩,为党做实事、做好事。

我从事检察工作已有9个年头。作为一名生长在新时代的80后,不见战场上的硝烟弥漫,惟见祖国的日益昌盛富强;不见迷茫风雨中的暗礁险滩,惟见党领导下的家国安康。在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之际,我想借此文纪念我的奶奶、妈妈,更想祝愿我们的祖国越来越强大。“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我的小家所经历的故事折射出了时代的变迁。我很幸运能生长在这个国富民强的法治时代。

(作者系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香坊区检察院员额检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