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孟超院士：救了1.6万人 创下肝胆外科无数个第一

　　5月22日，中科院院士、“中国肝胆外科之父”吴孟超去世，享年99岁。

　　从医75年，做了16000台手术，吴孟超的双手，拿着手术刀，创造了中国肝胆外科的无数个第一。

　　他用“五叶四段”的解剖学理论和“吴氏刀法”，解决了肝脏手术出血这一重要难题，建立了“常温下间歇肝门阻断”的肝脏止血技术；为降低手术死亡率，通过临床和肝脏生化研究，提出纠正肝癌术后常见的致命性生化代谢紊乱的新策略。

　　吴孟超开辟的肝胆外科的每一项第一，唯一遵循的原则就是挽救生命：他把肝胆手术成功率提到了98%，把肝癌手术成功率从不到50%提高到90%以上。

　　数据显示，全球每年新发的肝癌患者有近70万，其中1/2以上来自中国。然而，在上个世纪50年代，中国并没有肝脏外科手术。

　　肝外科大约已有100年的历史，19世纪80年代就曾有人做过肝切除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由于肝外伤病例增多，人们开始深入研究肝脏解剖、细致的肝内解剖及生理基础，积累了经验。随着上世纪40年代后期及50年代，经济、工业、科学技术蓬勃发展，国际上在肝外科方面做了许多动物实验，进行了生化、免疫等方面的大量基础研究。

　　1956年，来沪访问的一位外国肝脏外科专家说：“中国的肝外科要达到我们的水平，起码要二三十年。”

　　当时，吴孟超听到这句话，拍案而起，“我就不信”。于是，吴孟超启动了从肝脏解剖的基础研究。

　　上世纪50年代，中国的肝胆外科还是一片待开垦的处女地。吴孟超通过对正常人肝脏的临床解剖学研究，根据Glisson系统（肝内管道系统）和肝静脉的分布，科学地提出中国人肝脏分为五叶四段的临床解剖理论。1962年，吴孟超首先在常温下施行间歇肝门阻断切肝法，在国内首先开展中肝叶切除手术。

　　这在肝脏外科史上是一个重大突破，吴孟超成为了中国第一个挥刀向肝脏的人。“我们得到了许多解剖数据和形态学知识，对肝内解剖有了细致的了解，然后才转入了临床使用。1960年1月，我们做了第一例外科手术。”此前，吴孟超在接受《科学界》采访时表示。

　　这一系列的肝脏解剖研究，为吴孟超的“吴氏刀法”和“手掐法”止血奠定了基础。吴孟超的手术技巧，被后来的医生们称为“魔鬼级”。

　　不过，随着肝外科手术的开展，吴孟超发现术中出血较多，手术死亡率达10.6%。

　　肝脏是代谢十分活跃、十分娇嫩的器官，易碎、易出血，肝细胞缺血10~20分钟就会引起肝细胞坏死。吴孟超认为，肝脏手术最关键的问题是止血。但解剖理论告诉他，要止血，需要先解开肝脏术中术后出血之谜，必须通过肝脏标本来弄清各个部位血管、血流的分布规律。

　　每个肝胆外科的大夫都非常清楚，肝手术最可怕的是大出血，所以他们通常在手术中采用降温法，先把麻醉后的病人放入冰盆，腹腔打开后再间断置入冰水。手术在低温下进行，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减少大出血的可能性的，但是病人很痛苦，还会得并发症。

　　吴孟超并没有用这个方法，而是大着胆子，革故鼎新。他创造了间歇肝门阻断法，即阻断10~20分钟（对肝功能不良者阻断时间不超过10分钟）后，松弛3~5分钟，来防止手术时肝脏创面出血，并取得了良好的结果。在他看来，这种方法易行、易学，进修医师们很快就能掌握。

　　之后，吴孟超把探索的目光又投向了肝癌的早期发现以及中晚期肝癌的研究。

　　1995年7月，在长沙召开的“卫生部肝胆肠外科研究中心首届学术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吴孟超表示，从免疫学方向来研究肝癌，其研究方向是完全对的，这是因为肝癌患者的免疫功能低下，从这方面找到突破口，采用当下十分热门的免疫治疗手段，找到一种增强杀死癌细胞的方法，联合应用一种增加这些杀伤细胞的黏附成分，极有可能大大降低肝癌的复发率。

　　吴孟超表示，加强免疫学的基础研究十分重要，但还要建立起完备的组织细胞培养技术，基础与临床密切结合，大胆进入临床应用。

　　随后，吴孟超针对肝癌发现时晚期居多、巨大且不能切除者居多的特点，提出“二期手术”的概念，即对巨大肝癌先经综合治疗，待肿瘤缩小后再行手术切除，为晚期肝癌的治疗开辟了一条新的治疗途径；针对肝癌术后复发多，但又缺乏有效治疗的特点，率先提出“肝癌复发再手术”的观点，显著延长了肝癌患者的生存时间；针对中国肝癌合并肝硬化多、术后极易导致肝功能衰竭的特点，提出肝癌的局部根治性治疗策略，使肝癌外科的疗效和安全性得到有机统一。

　　官方统计数据显示，在长达75年的从医生涯里，吴孟超拯救了超过16000名患者的生命。为此，他也拥有了一双特殊的手：右手拇指和食指长有老茧，并和中指一起相向弯曲靠拢。这是一辈子用力捏手术钳所导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