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广：深圳建设“先行示范区”，要补齐创新创业创意的

时代周报记者：潘展虹

从粤港澳大湾区核心引擎到全球标杆城市，深圳再次迎来新的使命。

8月18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支持深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的意见》（下称《意见》），确定深圳战略定位为：高质量发展高地、法治城市示范、城市文明典范、民生幸福标杆、可持续发展先锋。

“到2025年深圳要建成现代化国际化创新型城市，到2035年建成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创新创业创意之都，到本世纪中叶要成为竞争力、创新力、影响力卓著的全球标杆城市。”《意见》如此描述未来的深圳。

“先行示范区既要先行，又要示范。”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经济学部副主任、教授王小广接受时代周报记者专访时强调，深圳要在先行先试的基础上形成可复制、推广的经验，从产业、文化、生态、生活、城市治理现代化方面推动“五位一体”全面发展，发挥示范引领的标杆作用。

从“先行区”到“先行示范区”

时代周报：2017年12月，深圳市委六届八次全会提到，要率先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先行区。今年1月初，深圳市委六届十一次全会则明确为，朝着建设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方向前行。从“先行区”到“先行示范区”，变化背后有何深意？

王小广：社会主义现代化进入新阶段，以建设现代化强国为目标。深圳作为改革开放的重要窗口，其发展一直走在全国前列。过去以“先行区”作为深圳的目标，这是类似“经济特区”的普通发展需求，放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发展的现阶段来看，已不足以满足和支撑深圳的发展需求。在此背景下，深圳将“先行区”目标升级为“先行示范区”，意味着其不仅要先行先试，还要发挥示范作用。“示范”更强调法制化、规范化、制度化，强调建立共享制度，是制度、发展模式新路径的典范，可以在全国复制、推广的。这是两者重要的区别所在。

“先行”方面，深圳有其自身优势。从经济特区建立形成的开放、改革精神，为全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积累经验，经济发展水平极具优势。但发展至今，深圳亦面临体制机制改革障碍、结构性矛盾等瓶颈难题，阻碍其进一步发展。这需要以进一步改革开放作为关键，发挥深圳、广东以及大湾区作用，推动其发展。

《意见》提到，要形成全面深化改革、全面扩大开放的新格局。过去并没有将深化改革和扩大开放并列而谈，更多强调扩大开放，这次将两个“全面”并列，对深圳提出更高的要求。为此，深圳要实现“示范”，就要从五个方面全面发展，包括经济、政治、文化、民生、生态，即是“五位一体”。

说白了，深圳不能仅是在经济领先，只实现经济现代化，还需在民生、文化等方面补足短板，推动政治现代化、文化现代化、社会现代化、生态现代化。这些现代化发展亦会反之推动经济现代化发展，使深圳发展日渐全面。

时代周报：“先行示范区”不同于以往的 “保税区”“自贸区”等概念，其对标的不仅是具体的经济和贸易制度变革功能。使命升级，这对深圳意义何在？

王小广：对深圳而言，这是重要的发展机会。这些年深圳在改革开放道路上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但过去深圳一直是自己埋头探索，如今国家对其提出新的定位和使命，有了明确的发展方向和要求，希望其能发挥牵头作用，让深圳能鼓足干劲，有信心朝着更高的目标去努力，并借此机会提升城市自身发展。

深圳要对标国际一流城市，发挥优势并补足短板。《意见》提到，到2035年深圳要建成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创新创业创意之都。“创新创业创意之都”是国家对深圳的要求，且需在全球竞争中脱颖而出。相较之下，国内其他城市都没有这样的定义或提法。为此，深圳就要在国际范围内发挥其独特的优势，如创新驱动，发挥新经济动能等，同时对标国际补足基础科研能力不足、科技人才短缺等短板。

《意见》提到，要努力创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城市范例。这是反映社会主义本质特征，保证社会主义特色方向。要成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城市范例”，这就要求深圳保持社会主义特色，坚持和加强党的全面领导。更重要的是，深圳要与世界对标，推动高水平、高质量发展，在国际化、创新能力发展方面体现“强”，强科技、强产业，提升全球影响力，同时也要推动强治理、强文化等。

粤港澳大湾区的发展需要

时代周报：不同于近年对区域经济、城市群整体规划，这一次是对单一城市有具体定位、要求和具体突破，您如何看待这次对深圳的定位要求？

王小广：这实质上是粤港澳大湾区的发展需要，也是国家发展的迫切需求。《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提到，大湾区的战略定位就是充满活力的世界级城市群，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国际科技创新中心。

当前，外部环境不稳定不确定因素较多，导致部分产业、企业受到较多遏制政策影响。目前许多受影响的企业都在深圳，这对深圳以及大湾区整体发展就显得尤为紧迫。此时对深圳提出定位要求，目的还是着眼于大湾区的整体发展，推动其在全球科技竞争中提升全球影响力。

在大湾区发展背景下，建设“先行示范区”将为深圳提供重大发展机遇。

首先，深圳有其独特的优势。作为大湾区的一部分，深圳的作用是要发挥核心引擎作用。《意见》提到，以深圳为主阵地建设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在大湾区国际科技创新中心建设中发挥关键作用。为此，深圳要与香港在科技金融方面合作，与广州、东莞加强合作加速建设创新走廊，通过产业、创新方面突出深圳优势，借助湾区内的合作整体提升大湾区的发展质量与效益。

另外，深圳独具区位优势。相较于大湾区内其他城市，深圳与香港的关系更为紧密，这也是“一国两制”发展的新实践。为此，深圳要加强与香港合作，坚实合作发展基础，保持香港经济繁荣，让“两制”发挥“1+1大于2”的优势。

时代周报：深圳建设“先行示范区”，意味要将其特区特性与全国发展共性统一，肩负先行示范、引导发展的使命。深圳如何发挥示范作用，向外输出经验？

王小广：一方面是利用前海自贸区。过去依托广东自由贸易实验区，深圳前海蛇口自贸区形成了不少先进经验，接下来可继续借此对外输出“深圳经验”。

另一方面是社会治理方面。深圳作为我国新型超大城市，像国内其他大城市一样，面临城市规划不合理、“城市病”严重的约束。如深圳有大量的非户籍人口，规模大且流动率高，由此产生不少社会治理问题。

这些年，深圳做了不少探索，尤其是在基层治理。我们在调研时发现，深圳不再依靠人海战术的传统方式监管，而是借助大数据等新技术加强监管监测，推动基层社会治理，以相对低的社会投入换来较高效率的治理。如条件成熟，类似的“深圳经验”就可在全国输出推广。

还有一点是法治实践。深圳站在改革开放前沿阵地，毗邻港澳的区位优势，加上其自身的发展压力，这些年在法治化方面开展了不少到位的探索。接下来，深圳要在正确的道路上保持社会主义特色，用足用好经济特区的立法权，在法律保障下根据授权做变通规定，以此依法行政、依法治国，形成更多“深圳经验”。

时代周报：深圳建设“先行示范区”有众多有利、优越的条件，但也面临一些短板，您认为哪些短板问题是当务之急要解决的？

王小广：目前深圳至少有四大短板需补齐补足，包括补足大学教育和基础研究能力不足的短板；将深圳打造成全国乃至全球创新型金融中心；猛补民生短板，加快推进社会和生活现代化；以及提高城市环境质量，全面提升城市品位和功能。

从个人角度来看，深圳当务之急是要补齐创新创业创意的短板。《意见》明确提到要以深圳为主阵地建设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但目前深圳高等教育发展不足、水平偏低，基础研究能力不足，与创新之城定位很不协调。此外，深圳是我国唯一没有985、211大学，也没有“双一流”大学的一线城市。国家对深圳有明确的时间节点要求，即在2025年研发投入强度、产业创能能力一流，到2035年则要建成创新创业创意之都，在科技影响力上要超越其他城市。那么，这就成为抑制深圳发展的短板。但这短板不容易补上，距离目标仅有15年时间，深圳必须要加速，尤其是加强产学研融合发展，吸引、培育人才等，这是当下最为迫切的事。

其次就是补足深圳在社会领域、在生活现代化方面存在的明显短板。目前，深圳基本教育供给不足，小学学位缺50%，初中学位缺口达30%～40%。生活便利性、质量均偏低，特别在民生方面，在文化娱乐、消费层次上，深圳与香港、全球城市的高水平相比还有巨大差距。与深圳经济现代化程度相比，生活现代化、社会现代化发展还有不少进步空间，为此深圳要着力补足这些短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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